仍是千年黄泥装扮云上羌寨的新颜
  发布时间:2018-04-17 10:07:23  浏览次数:131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那从羌寨墙壁中渗出来的泥土味道,从远古绵延至今
  [萝卜寨]
  在萝卜寨,如果说有什么是地震没有改变的,应该算是气味。那是羌寨墙壁中渗出来的泥土味道,从远古绵延至今。
  作为建筑材料的泥土是脆弱的,地震后,谈到萝卜寨闻名遐迩的黄泥羌寨,人们不约而同的描述是“全貌基本被毁”。而作为一种文化的象征,泥土让人们看到的,是平凡和坚韧。
  震灾近三年后,村民们用水调和起黄泥,修复老寨,装饰新寨。他们一手一脚地劳作着,默默延续着羌寨几千年的历史,也在告诉人们,地震只是岁月中投下的一粒石子,那些波纹终将消散。
  一片土地
  黄泥,大自然最好的馈赠
  出汶川县城约十公里,转过雁门关,沿山而上,海拔1920米处,便是萝卜寨。
  坐落在岷江大峡谷高半山最大的平地上,萝卜寨被称为“云朵上的街市”,而这座云上城寨恰好又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黄泥羌寨。人们常用成语“云泥之别”形容事物的高下差别,但在萝卜寨,这却可称得上是“云泥之会”。
  羌族村寨大多坐落在半山腰,萝卜寨更是远上高山十余里,为何会如此?学者王明珂在《羌在汉藏之间》中给出了答案:资源的匮乏。匮乏使人们必须走入深谷高山,利用各种边缘资源,匮乏也造成人群间冲突频繁,使人们更愿意住在便于防守的高山村寨。事实上,与萝卜寨齐名的桃坪羌寨、黑虎羌寨,均以风格硬朗的石砌碉寨闻名,这些碉寨便是高之如塔,易守难攻的。如无意外,萝卜寨本也应如此。
  然而,造物主为萝卜寨备下了一片黄土地。站在萝卜寨就不难发现,土的黄色只在寨子中最为明显,在半山上的田地里,土壤黑黄相杂,远处的山则完全是冷峻的黑色。
  在崇山峻岭间,这片黄土地如同天外来物。然而,农作物却因此得以生长,一定程度解决了资源匮乏的问题,让萝卜寨成为羌区最大的羌寨。如今,这里以大樱桃和花椒两种经济作物而闻名。同时,黄土地还提供了片石之外的建筑材料,萝卜寨修建起了黄泥羌寨,千百年后独树一帜。黄泥于是成了大自然对萝卜寨最好的馈赠。
  萝卜寨·数据
  时间 人口 人均收入
  2008年 968人 1678元/月
2010年 997人 2760元/月
  一次劫难
  8秒,泥巴房子全部倒塌
  但大自然带来的不全是馈赠,也有劫难。

2008年5月12日,祖辈们世代居住的黄泥羌寨在大地的震颤中被毁。那时,正好是农作时间,大部分村民都在田间劳作,但仍然有44人在地震中罹难。村民王金龙的母亲当时89岁,也被压在房屋下,后来被儿子救出。王金龙回忆说:“最多8秒,泥巴房子就全倒了。”
  民国《汶川县志》有记载:“羌土寨居,远视如西式洋楼。”新中国所修《汶川县志》(1986-2000)也记载:“全寨村民住房建筑古老,均为黄土筑成,土木结构,二至三层,户户相连,层层叠叠,井然有序”。在地震前,萝卜寨就已进入藏羌碉楼的世界文化遗产名录。然而地震后,萝卜寨“全貌基本被毁”。用传统工艺修复老寨,用抗震技术修建新寨,是不二的重建方略。
  走进萝卜寨老寨区,游人不多,往来的多数是修寨子的村民。他们担来黄泥,用木杵一层层夯实,垒到齐人高时,再用木板将外墙拍出齐整的纹路。阿坝民羌建筑保护研究有限公司的民间艺人马力说,一年中只有4月到10月是原始工艺的施工季节,气温太低黄泥会起凌。目前,修复工作已完成了约60栋。
  同样在修筑的还有新寨。新寨在一年前就住上了人,但现在正在继续加盖楼层。村支书马前国说,这是为了提高村民的旅游接待能力。新寨子的建设大张旗鼓,砖块、沙石、钢筋一车车运上来,使用全套的现代抗震技术。
  而联系起新老寨子的,不是200米的道路,仍然是萝卜寨的黄泥——完工的新寨将在外墙上刷一层黄泥,力求和老寨风貌一致。
  一些镜头
  3年,冲击波在渐渐消散
  2010年,王金龙九旬高龄的母亲过世了。“我妈妈是村里年龄最大的,现在村里的老人都是80多岁的了。”王金龙说,他把母亲安葬在了寨里最高的地方,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寨子一天天地变化。王金龙在村里有另一个身份,羌族羊皮鼓舞的表演者,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。这代表王金龙是萝卜寨乃至羌族悠久历史的一部分。
  萝卜寨很早就是羌族文化的代表。民国时的汶川县长祝世德续修《汶川县志》时,单列出了一篇“萝卜寨民俗”,详细记载居民喜好白色衣服,喜欢饮酒,以及种种婚姻习俗,足见其在羌文化中的代表性。
  王金龙回到老寨区的老屋里,拿出了一面羊皮鼓,在院子里敲了起来。
  寨子里,老村长马前中一边看着工人们斗地主,一边担心今年的气温太低,家里的30多株大樱桃还没有开花。
  修复老寨的马力,亲自给村民示范如何在土墙上打出纹路,木板敲击的声音,回荡在小路的石板上。
  单亲妈妈王顺群坐在土坎上休息,她想自己在镇上念书的两个孩子。旁边,几位村民拿出自家产的烟叶,卷起“兰花烟”,咬着烟杆,边抽边聊。
  村民马乾彪抱着孙子,一家人在客厅里唱着卡拉OK。在门外的石板路上,十多名西南交大的学生骑着自行车赶来,接待他们的将是马乾彪的邻居。
  这是4月4日,清明前的一天。三年前,地震还要一个多月时间才会到来;一年前,历经过地震磨难,萝卜寨最年长的老人安详逝世;如今,地震已经过去了近三年,那些它所激起的波纹,在萝卜寨也终于慢慢消散。

 

(责任编辑:Administrator)